下街是明朝洪武年间江夏侯周德兴为安置驻军家眷,在铜山古城南门与西门之间开辟的第二大街。这条人文历史积淀颇为丰厚,原有风貌保护较为完整的古街,历史上曾出过四川巡抚、解元、武魁、御前侍卫和以朱、欧、高、刘、曾、陈、廖、沈等家族为主的富商阶层而闻名。故有“下街武”、“玉街” 之誉。它与诞生唐文灿、文三俊、黄道周、陈瑸、陈士奇、唐朝彝六位历史人物而闻名的“顶街文”、“金街”毗邻而居。这两条情同手足的历史古街,曾一道闪耀着东山岛明清时期的人文光芒。
下街,一条有着近600年历史、长仅200米的古街,写满了从这里走出去的6位军事将才的故事。有礼部主事、官至四川巡抚,忠君爱国,勇抗强敌的陈士奇;有智勇大义,巧设“暗鼎阵”击退倭寇的陈焯;有清朝乡试第一名解元,由御前兵马司考拔挑选御前侍卫授铜山营守备参将朱廷谟;有乾隆六年(1741)辛酉科武魁题名中式第33名举人,经御前兵马司考拔,钦点御前侍卫,授铜山营中军府的朱廷美;有乾隆三十三年(1768)戊子科武魁中式第一名武举奉兵部考拔,钦点御前侍卫,授广东镇守香山总兵,后钦加锦衣升见的朱时超;有任铜山营把总、御前侍卫的朱时吉。还有新近发现迄今已有250年乾隆二十六年(1761)颁发的“奉天承运皇帝制曰”绢质嘉奖诏书。也许这些故事已褪去了光环和颜色,但他们的永恒魅力依然焕发着光彩,成为激励后人奋发图强的一种精神财富。
下街还是一条富庶之街。清道光年间,铜山港海运发达,一时间高樯林立,极大地促进了铜山与外界贸易往来和海运的兴盛。于是也就有了依靠经商贸易、兴办实业、发展海运发家致富的朱、欧、高、刘、曾等富商家族。他们以其灵敏的商业嗅觉和快速的捕捉商机的能力,运筹帷幄,驰骋滔滔海路,甚至漂洋过海到异国。睿智的铜山商人就是从这里走向东南亚。
经济的发展促进他们竞相建造祖祠屋宇,按照闽南时兴的样式,垒砌基石,筑起大厝,17座别具风格的古民居栉比相连,人丁聚集,繁衍生息。仅朱氏就建有7座大厝,占地面积2500平方米,组成下街最大的聚居屋群。欧氏家族“走北船”运载南北货,设货栈贸易,置有房产连片,欧氏大厝“下街透顶街”。下街,成为铜山古城内一座“明清建筑大观园”。
在朱氏家庙理事会朱联泽、朱联章两位老人的引领下,我们一同走进建于清乾隆年间的侍卫府遗址。下街朱氏曾于清乾隆年间出过叔侄御前三侍卫,而成为守城官兵的楷模。下街也因此有了“下街武”之说。侍卫府原府第规模宏大,气势雄伟,占地面积约800平方米,门楼前是小广场,南边有照壁,场上竖立石旗杆。1937年7月至1938年10月,日本侵犯东山岛,惨遭日机轰炸多达90次,投下761枚炸弹,犯下了滔天罪行,侍卫府就在一次轰炸中,造成“七尸八命“的悲惨命案。如今历史已湮灭在滚滚的风尘中。寻觅这些古老而残缺的遗址,仿佛看到侍卫府前的广场上,竖着高悬的“朱”字大旗,随风飘荡;仿佛还能从那些零砖碎瓦中感受到一丝丝崇文尚武的气息。抚摸御前侍卫“练武石”,聆听“八音石”奏出的美妙音乐,深深感受到朱氏先人为保家卫国、健身强体的那种崇武精神永驻这里。
朱氏家庙对面的“福林境”,为江夏侯于明洪武二十年(1387)八月十五日所建,同时开工的还有西门、南门两座“福德祠”,成为铜山最早的福德祠(土地公庙),也是铜山众多福德祠的祖庙。这一天又恰好是铜山城安造城基吉日,人们便把农历八月十五日作为这三境福德正神的寿诞日,举行“闹听”及祭祀活动予以纪念。
与朱氏侍卫府相比邻的欧氏祖祠,纵深从下街透顶街,始于清康熙二十年(1683),从漳浦马口村迁入定居,艰苦创业,繁衍子孙,迄今已有300余年。传至六世祖永珍公兄弟,协力开拓南北航运,乃发家致富,枝荣叶茂,遂成东山望族。尔后,又远播重洋,人才辈出。“汤寇开漳推佐命,封侯崇祀荐馨香”,“源溯祈山大恢功业,派分铜岛克振家声”。这对“为子孙不外慈孝惟诗书是学振家声,念祖宗许多勤学须轮奂更新照禋礼”祠联,把儒家文化提倡的“礼、义、仁、孝”的美德都在祠联中得到生动具体的诠释,至今仍有教育意义。
下街有被誉为新加坡“七君子”之一的曾启昌先生故居。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,日本大举南侵,新加坡一时粮食紧缺。曾启昌把握商机,开设“曾启昌行”主营粮食,建造大小轮船40多艘,往返于新加坡、泰国之间贩运粮食,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新加坡民众的粮荒,解了缺粮燃眉之急,曾启昌声名大震,被誉为新加坡“七君子”之一。新中国成立后,“曾启昌行”在广州设立办事处,调“新源”、“新发”、“新昌”、“新兴”、“新南”5艘轮船成立“南华轮船公司”,参与新中国航运事业的发展。
徜徉古风扑面的下街,你会发现每座大厝隔巷均距,巷道联通,建筑风格讲究,工整气派。墙壁、房门、窗棂,木雕石刻、书画点缀,还有那意蕴荣华富贵、吉祥如意的美图镌刻于门联、横眉等结构层面之上,他们把“崇礼尚义,教化向善,耕读传家”的理念,作为启迪家族立身处世之道,熏陶后辈之本。穿行其间,老旧的木门敞开或虚掩着,庭院内的花草清香怡人,老人们或屋檐下泡功夫茶聊天,或庭院里玩牌娱乐,或围坐吟唱“东山歌册”。
每到过节之时,老街的家家户户就开始忙活准备做粿,元宵节的“甜粿”、“萝卜粿”、“芋头粿”、“海蛎粿”,“元宵圆”,清明节的“米糕”,六月十五的“半年圆”,中元普渡的“九层粿”,冬至的“汤圆”……头天晚上先把米淘好,放在桶里浸泡,次日凌晨,大家争先赶早去舂米磨粿;那时,只有大户人家才有石臼、石磨。一时间石磨声、石臼舂米声,声声入耳,打破老街黎明的寂静,一个节日如一个平静水面激起的浪花,给平凡的岁月增添几分乐趣和记忆。悦耳的咯吱声中,石磨流出乳白的米浆……
一种以人为本的和谐美感和天人合一的儒家传统思想,时时感染着我。不经意间,发现一个个古井,如聪耳似明眸,仿佛聆听着大海的涛声,审视着生命的脚步。这片古建筑聚落,如同一幅幅淳朴的人文画卷,透露出其原有的灵气,散发出清幽静谧的古风神韵,撩拨着人们访古寻幽的浓郁情趣,引来了许多专家、学者和旅游爱好者前来观光探秘。
晚炊的香味沁人心脾。夕阳下老人们背着手在街上散步,小孩子天真无邪地捉迷藏嬉闹着,一切是那么的温馨、安静、悠远。
老街的历史文化往往是这座城市从过去延展到今天的行动轨迹,像日月星辰一样,宠辱不惊地在一代又一代眼中执著地闪现着,无论历史街区、文化古迹、社会习俗,众多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都是这座城市记忆的有力证据。回眸走过近600年风雨的下街,如同一本读不完的史书,让人深深感悟到:只有在这充满古韵的老街里,后人才能回忆、想象古城曾经的风华,才能触摸到古城的根,感受那番逝去的真实。
编辑|barnett
图文|黄辉全